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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朦朧, 打架的兩個人,更像是某種暧昧不清的糾纏。

但伴隨著隱隱傳來的嚷聲,確實是在打架, 葉桑榆幾乎差點就要贏了, 但最後被向非晚翻身擒住,她罵罵咧咧。

向非晚反倒笑出來, 從地上把她拉起來, 又被葉桑榆補捶一拳。

她捂肚子,站在原地彎腰喘口氣, 嗔笑道:“別跑!你個小崽子,搞偷襲。”

葉桑榆甩了甩手,跑出一段距離, 才回頭罵她:“放屁!你都快把老娘的手捏斷了!”

“那你過來。”向非晚直起腰:“我給你揉揉。”

葉桑榆嫌棄地呸了一口, 轉身跑了。

枝繁葉茂, 擋住她的身影,只有她的聲音傳來:“這事兒就算了了。”

向非晚沒動靜,那邊又傳來慍怒地質問:“聽見沒有!”

她慢慢走到路上,望見前方路燈拉長的身影,葉桑榆又吼了一句:“別讓我重覆!”

“聽見了。”聲音從葉桑榆後面傳來, 分明帶著笑意。

斜斜的影子, 在樹影斑駁的路面跳動,向非晚歪頭看著,葉桑榆拐出來探頭看了個正著。

她警告:“別跟著我。”

向非晚沒動, 暖黃路燈下葉桑榆朦朧的臉隱去。

細長的影子寸步不離,只是幾秒, 影子定在那,像是試探的貓兒, 慢慢地往回爬,大概想看看她在不在。

向非晚閃身躲進樹後,那道筆挺的身影晃動幾次,最終往反方向去了,直到消失在她的視野。

葉桑榆一口氣跑到家樓下,蘇稚正在等她,兩只狗犯困地趴在地上打瞌睡。

“你沒事吧?”蘇稚打量她身上的灰土,上前要幫忙,她搖頭,自己拍了拍衣服和褲子,叫了聲壯壯。

壯壯耳朵撲棱兩下,搖搖晃晃奔向她。

“她真的會打我?”蘇稚問她,又像是在自言自語,“真是無語,這可是法治社會,她就那麽囂張。”

葉桑榆上了臺階,回身看她:“這件事已經過去了。”

“她很能打?”蘇稚揚起下巴,眼神裏一閃而過的輕蔑,被葉桑榆捕捉到,反問:“你很能打?再者打架又不是什麽好事。”

“那你還打?”蘇稚勾起笑,“你不會是舍不得她挨打吧?”

葉桑榆有些無語,哼笑了聲:“她估計還沒走,你想打,我不攔著。”

蘇稚察覺到她生氣,追上去要道歉,門已經關上了。

她透過玻璃往裏看,葉桑榆牽著壯壯頭也沒回,等人拐進電梯方向,蘇稚勾起一絲冷笑。

葉桑榆借著電梯的燈光,看清手腕上的紅痕,她的力氣還是差了些。

也說不上是生氣,還是惋惜,她差一點就能打敗向非晚,這股氣悶在胸口。

晚上,她洗漱完躺在床上,給手機換了個運動的壁紙,警醒自己不能偷懶。

睡前她翻微博,一堆@她的,點進去才知道是道歉。

向非晚又上熱搜,詞條是#沒關系,向總會出手#

網友們稱讚向非晚速度快,說發律師函,已經有人嚇得尿褲子,趕緊@她道歉。

想蹭熱度的營銷號沒蹭上,反而惹上麻煩,趕緊刪了微博道歉。

還有一部心不甘,暗搓搓地私下說向非晚活該,難怪葉桑榆揍她,那就是欠揍。

聊天截圖流出去了,向非晚這次沒動靜。

沒人罵葉桑榆,她本人也單純圍觀。

大家總結:向總做人有準則,本人隨你罵,但葉桑榆金貴,誰都別碰,說一嘴都不行。

睡前,葉桑榆去倒水,習慣性地走到窗邊,長凳上沒人,她莫名地松口氣。

翌日是五一假期。

葉桑榆晨起跑步,滿頭大汗回來,在公園裏拉筋,一扭身,叮叮沖她叫。

蘇稚剛要擡手打招呼,葉桑榆扭身,原地跳兩下,轉身跑了。

不知是沒看見她,還是故意躲開她跑了。

葉桑榆繞了一圈跑回到樓下,蘇稚站在路燈下等她。

蘇稚主動道歉,昨晚她不該陰陽怪氣:“我被氣昏頭了,你別氣了好不好?”

葉桑榆搖頭,蘇稚牽著叮叮過來:“叮叮,快哄哄桑榆姐姐。”

叮叮倒像是聽得懂人話,歪腦袋蹭葉桑榆示好。

她摸了兩把狗頭,蘇稚趁機說起給壯壯檢查:“你有時間就一起,沒時間就交給我。”

兩人約定一小時後見面,葉桑榆帶著壯壯,坐上蘇稚的車往她的寵物醫院去了。

說起有車方便,蘇稚挺納悶,看葉桑榆不像是缺錢,也看她開過車,但是大部分時間她都沒有車,或是打車回來。

“我懶得開車。”葉桑榆低頭揉著壯壯的腦袋,“壯壯檢查,我正常給錢哈,要不然下次我不去了。”

蘇稚說不過她,轉而提議:“那你請我吃頓飯嘛,我一個人吃飯無聊,一起吃飯就行。”

葉桑榆卻要算得很分明,上午檢查完,不僅給了檢查的費用,還按照同期市場價格,把壯壯的身價一並算了給她。

“你這好像要和我劃分界限,你還是在生氣?”蘇稚露出幾分難過,葉桑榆抱起壯壯笑:“真沒,我就是不喜歡欠人,先走了。”

葉桑榆打車走的,送壯壯回家後,她去了趟公司抱著收拾好的紙箱上樓。

冬青提醒她小點聲,說向非晚剛睡。

她自顧去旁邊的秘書室收拾,擦桌子、擺放物品、抽屜裏也得規整,最後站在窗邊,伸了個懶腰,嗯嗯啊啊得挺舒服。

背後突然有一種灼人的視線,她猛地回頭,和向非晚辦公室隔著的那道門開了,向非晚站在門口,睡眼惺忪,迷茫的樣子像是失去方向的小鹿,難得一見的純良。

“今天不是放假嗎?”向非晚掩唇打了個呵欠,葉桑榆反問:“你不也來了麽?”

葉桑榆的意思是你少管我,向非晚卻理解偏頗,勾起笑,有點溫柔:“你是特意來陪我的?”

葉桑榆默默轉頭,淡漠眺她一眼回頭繼續收拾,沒有只言片語,但否認的聲音震耳欲聾。

她走到桌邊,葉桑榆正在擦桌角看不見的灰。

所有備品,分文別類放好,她看著賞心悅目,但看了一眼卻發現少了什麽。

“那只哈士奇玩偶呢?”

“丟了。”

向非晚繞著桌子走一圈,確實沒了。

“你真丟了?”

“不行麽?”

向非晚沒說話,但眼底閃過一絲失落:“那是我親手做的。”

葉桑榆倒是真沒想到,那只哈士奇做工精良,材質和外形都很不錯,她以為是買的。

“你做的就不能扔?”葉桑榆故意挑理:“送給我,就是我的了,你管我怎麽處理。”

辦公室裏靜謐得針落可聞,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。

葉桑榆即便不回頭,也知道向非晚是臉色緊繃,眸光暗沈,接下來說話的語氣也會低沈。

“那你扔哪了?”果然,向非晚的情緒低落下來。

她忽然想起丟掉的五毛硬幣,都被她找回來了,真是有夠發瘋,隨口回:“忘了。”

向非晚抿緊唇,瞬也不瞬地望著她。

平靜的外表下,是洶湧的浪潮。

“那你想想。”

“想不起來。”

向非晚慢慢走近她,隨之而來的是強大的氣場,尤其那雙眼銳利,緊緊盯著她:“你根本沒想。”

她索性擺爛,淡聲道:“那又怎麽樣?”

她說這話時,視線落在向非晚的喉間痣,隨著主人吞咽情緒起伏,向非晚沈默半晌,沈聲道:“下次不要扔,給我。”

葉桑榆擡手推開向非晚,眼神冷淡,語氣更沒有溫度:“那以後就別給我。”

她轉身往門口走,手被向非晚抓住,向非晚深吸口氣,平覆些許,無奈道:“我說的是,已經給你的。”

葉桑榆低頭看了一眼,她剛好抓住腕上的絞絲鐲。

“哦。”葉桑榆甩開她的手,往下擰絞絲鐲,淡聲道:“那就都還你吧。”

向非晚緊抓她的手,剛平覆的情緒起波瀾,壓抑道:“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
“放開。”她擡頭,撞見微微泛紅的眼尾,她平靜道:“你弄疼我了。”

向非晚不準她還,她“得寸進尺”道:“那你自己選,要不然現在全部還你,要不然我以後都可能丟掉。”

“那你扔。”向非晚垂頭,放開手,帶著幾分懇求:“但是這個絞絲鐲能不能別扔?那是住持給你的。”

“少管我。”葉桑榆一把推開她,拉開門,冬青正在門口,眸光閃爍不敢看她。

葉桑榆剛走,冬青探頭進去看,小聲叫道:“向總。”

“把那只哈士奇玩偶找到。”向非晚走到中間那道門,想起什麽補充了一句,“別問她。”

冬青捂著腦袋,這個五一,頭疼啊。

向非晚站在窗邊,不一會兒看見那抹纖瘦的身影。

她打著電話往街邊走,攔了輛出租車走了。

天邊的浮雲,像是棉花糖,和記憶中一樣。

只是那個乖小孩,已經不在了,向非晚輕輕嘆口氣,在房間裏踱步。

走著走著,她又去了葉桑榆的秘書室。

四處環顧,最後走到桌邊,她盯著抽屜看了幾秒,拉開第一層,第二層,最後一層,那只哈士奇玩偶趴在文件夾上。

向非晚長舒口氣,慢慢關上抽屜。

冬青找了一圈,在保潔阿姨裏問到了,她簡直驚喜極了,趕緊向非晚匯報。

只不過收到一條冷淡的回覆,就三字:我知道。

冬青默默嘆氣,五一不僅頭疼,還心疼。

她很快收到向非晚的信息,說餓了,她立刻又來了活力,太難得了,向總居然能想著主動吃飯。

向非晚心情好了些,點進上午收到的郵件,來自GEU。

今年GEU幾個大項目,都是在亞洲,且都圍繞海洋產業,至於落在哪家,得靠爭取。

華信集團和光明集團希望最大,她和海洋環保局聯合是增信,而秦熙盛已經在鯨魚島打下基礎。

按照往年經驗來看,光明集團希望更大。

向非晚最近所有精力都在這件事上,千呼萬喚的項目資料都發來了,她全部打印出來慢慢看。

沒一會兒,手機響了,顧所長打來電話,說起那天葉桑榆和秦熙盛鬧誤會那天……

“那不是誤會。”向非晚打斷他,顧所長啊了一聲,解釋道:“這不是雙方都選擇和解了,說是誤會。”

“但你很清楚,我也清楚,那不是誤會,如果法律最後真的管不了他,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。”

顧所長嘆口氣,向非晚眉頭斂著,沈聲道:“我不是針對你,你繼續說。”

顧所長那晚就告訴向非晚,除了她還有人報警。

號碼不是本地的,也沒實名,警方沒查到。

“沒查到,”向非晚重覆一遍,那話裏的意味彼此都懂,警方真得想查,不可能查不到,但是,她理解:“行,警方人力有限,你還是把號碼給我,我自己來。”

掛斷電話,半夏發來信息:向總,秦熙盛的位置,鎖定了。

向非晚從樓上下來,正好遇見拎著飯盒的冬青。

飯只能晚點吃了,冬青朝著背影喊:“真的不用我跟著麽?”

向非晚擡起手揮了揮,人轉身消失在門口。

暮色降臨,空氣裏都是飯菜香,點點燈火亮起,京州市充滿煙火氣。

葉桑榆仰頭看路燈,這片的路燈,統一更換過,很亮。

這一看,冷不丁發現攝像頭好像也比之前多了。

她看了眼手機,叫的快車還有10分鐘,她慢慢往門口走。

門口圍了一群人,吵吵嚷嚷,走近聽清說的是流浪漢終於被抓了。

然而不是警察抓的人,也不是物業保安,居民指責他們拿錢不辦事。

負責人擺手,讓大家安靜:“別管誰抓的,抓住就行了。”

繼而又有人說起監控壞了,大洞也不知誰挖的,群情激憤,負責人拍拍掌:“大家,大家聽我說,監控已經查缺補漏,大洞明天晚上之前肯定堵上。”

葉桑榆了然,難怪多了監控。

她打車去了武館,教練要檢查她在家自己鍛煉的結果。

葉桑榆是有天賦的,在監獄裏有個獄警,人高馬大,教她工夫,她每次記住要領回寢室琢磨,休息時間練習。

武館教練也誇她,核心力量不錯,敏捷度也很高。

“最關鍵的問題,你知道什麽嗎?”教練賣關子,她想了想,搖搖頭,畢竟當局者迷。

教練擦擦額頭的汗,拍拍長凳讓她坐下:“你下手,穩準都夠,但不夠狠。”

出拳遲疑,會丟了先機。

下手不狠,每招的效果都會大大減少,葉桑榆想起昨晚和向非晚動手,好像確實是這個原因。

兩人聊了下,葉桑榆有這種問題,一是本身性格的原因,天性善良,不敢下手;二是對自己的能力不夠了解,所以掌握不好尺度。

為了讓她更好的體驗出差別,教練分別找高高壯壯的男生,讓她想象成最恨的人;再找一個跟她相似的女生,讓她想象成最好的朋友。

前者,葉桑榆使出渾身解數,招招狠厲。

她越來越興奮,越來越有勁兒,戰鬥力指數飆升。

有幾次,她攻擊到男生的要害,打得對方無法還手,只能防護。

換了女生,她的風格果然變得猶豫,好幾次快要打到人都下意識往回收,最後為了不打到對方,自己險些摔倒。

她大汗淋漓,仰頭灌水,教練說她是遇強則強,遇弱則弱。

教練支招,避免這種情況發生,就是別管眼前的人是誰,在心裏想出一個固定的人,這人是憤怒值的代表,想著這個人再打。

“有沒有殺傷力更強更快的,就是比如人多,我怎麽快速突圍”

教練想了想:“下次你來,我送你一個禮物,到時候一起說。”

她還在武館,準備沖個澡再回去。

手機卻突然響了,是向非晚的電話,她掃了一眼沒接。

鈴聲一直響,她心煩地蹙眉,認命地接通,聽見那頭傳來秦熙盛暴怒的那句“向非晚!老子弄死你”。

她心臟狂跳,剛想說話,那邊卻斷了。

葉桑榆逼迫自己冷靜,立即打給Pin:“能幫我鎖定一個人,向非晚,她的位置,就現在。”

“給我1分鐘。”Pin掛斷電話。

葉桑榆趕緊打給秦熙盛,那邊懶洋洋地餵了一聲,她惡狠狠地怒道:“秦熙盛,你真是猖狂啊,你要敢動她,今晚你也別想活。”

說話間,Pin發來位置信息,她回:幫我報警,現在。

周圍卻沒有一輛出租車,她跑出很遠才攔到一輛車,直奔京州大戲院的後身。

一路上,她和秦熙盛拉扯,拖延時間。

司機怕挨罰,她甩出1000塊,他把車子開成火箭。

大戲院廢棄,兩側在修路,側面的巷子本就窄,還堆放雜物。

葉桑榆抄起一根鋼管,抽出兜裏備用的匕首,一路跑過去。

整段路只有一個破舊的老路燈,像是暮色晚景的老人,耗盡餘熱卻只能照亮方寸之地。

路燈下,停著兩輛車,站著八個男的,邊上廢棄的路燈桿綁著的人,正是向非晚,低著頭,像是暈過去了。

秦熙盛捏著她的下巴,手裏拿的好像是皮帶,葉桑榆挺直腰背,腦子裏想著今晚武館教練說的話,她拇指和食指放在手裏,吹了個響亮悠長的哨聲。

所有人齊刷刷回頭,鋼管摩擦地面的聲,在夜裏有點刺耳。

她穩了穩氣息,不緊不慢走到近前,氣定神閑道:“一群垃圾,敢不敢單挑?”

秦熙盛滿臉是血,肉皮翻翹,可見是剛剛經歷一番廝殺,他上下打量她:“你有種啊,還敢來。”

向非晚一動不動,像是沒了氣兒,側臉只能看見斑駁的深色,應該是血,葉桑榆看得怒火往上燒:“放開她。”

他叼著煙,呼出煙霧,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,冷笑道:“她把你送進去,老子幫你教訓她,你不謝我?”

她拎起鋼管,指著秦熙盛,一字一頓道:“今晚你敢動她,咱們兩,就得有人把命撂在這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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